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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-03-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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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料簡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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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訪幾經(jīng)周折,被安排在一個周五的下午。我們早到了半小時,在搜狐大廈的樓底下候場,商量著怎么對付這個江湖老油子。從來,張朝陽都是搜狐zui大的品牌發(fā)動機。他應付媒體太有經(jīng)驗了,要他敞開心扉,在兩個小時里訴說自己十幾年的奮斗史,可不容易。
zui近兩年,張朝陽開始冷落時尚媒體,取而代之的是對技術和產(chǎn)品投入更多精力。獲得北京奧運贊助商資格,推出用戶數(shù)龐大的搜狗輸入法,網(wǎng)絡游戲也做得有聲有色,張朝陽鼓吹了數(shù)年的搜狐“矩陣”初見成效。2008年,公司10,搜狐業(yè)績和市值首超新浪,其股價更是一度摸高91.50美元。
現(xiàn)在是張朝陽的第二春。無論在股東、員工還是公眾面前,他都說話管用。要知道,一直以來,中國互聯(lián)網(wǎng)新聞門戶的風頭被新浪搶盡,利潤豐厚的網(wǎng)絡游戲則被網(wǎng)易、盛大等瓜分,*、騰訊更是以侵略性的技術和商業(yè)模式權傾一時。張朝陽重回舞臺*的難度,簡直不亞于當年讓搜狐趕在納市崩盤前上市。
過了一會兒,有個穿粉紅T恤衫的男人走了過來。他的樣子很逍遙,一手拿著星巴克,一手插褲兜里——這不就那誰嗎?我們尾隨他進了電梯,不事聲張。電梯里起碼有十個搜狐員工,可沒一個人跟他們的老板打招呼。倒不像是怕他,因為大家照樣說笑,小聲談論著中午的飯菜和彼此的衣著。他獨自站在電梯的zui外頭,幾乎緊貼鏡面,可他既不打量自己,也不回避目光。他只是站在那里,對別人和自己都習以為常的樣子。
一出電梯,右首走幾步豎了一個牌子,上面寫著:“保持安靜、繞道而行”。再往里走就是搜狐董事局主席兼CEO張朝陽的辦公室了。后來,他自己跟我們說,他怕熱鬧,人家一鬧騰就會影響他思考。“我是一個有距離的人,不會跟人特哥們。你看那些中國企業(yè)家,我從不跟他們扎堆。”
這樣一個“孤獨散步的思考者”的形象,和媒體上那個熱衷作秀的張朝陽太不一樣了。瞧瞧他的多彩人生:送女明星首飾、半裸登上時尚雜志、“快樂號”游艇……就算他不是一個放浪形骸的花花公子,也至少給大家留下這么一個印象:他特別愿意跟娛樂圈打交道,喜歡作秀,享受別人對自己的關注。
假使他是個缺乏控制力、耽于享樂的人,他怎么可能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同代人都漸已沉寂還坐在今天這個位置上?
用他自己的話說:“你們老覺得我膚淺,其實我老謀深算。”
既然他自認深沉,我們就問了他一個深沉的問題:“當你對華爾街失望之后,在東方的精神資源里找到了什么支撐?你覺得中國需要什么樣的馬克斯·韋伯?”
張朝陽整整沉默了半分鐘。他不說話,我們也不說話。zui后他開口了,開始大談人生*問題,如自由、權力、婚姻、儒家文化……總有兩個張朝陽。一個張朝陽需要另外一個張朝陽的救贖和掩護。
一個張朝陽入世,冷血而理性,追求掌控和效率,充滿世故心機。一個張朝陽出世,行云流水,孤獨沉默,游戲人生。一個張朝陽是形而下,一個張朝陽是形而上。一個張朝陽該干嗎干嗎,一個張朝陽想干嗎干嗎。一個張朝陽是行動者,一個張朝陽是思考者。一個張朝陽是快意的唐璜,一個張朝陽是憂郁的哈姆雷特。在快樂的豬和痛苦的思想者中間,張朝陽拒絕成為任何一個。
十年前,他曾經(jīng)因為焦慮而過度分析自己,現(xiàn)在,他正在“從思考到不思考”,“把奮斗變成不奮斗”,同時堅持吃素、運動和一切俗世的享樂,爭取活到150歲(嗯哼!)。他自己說:“以出世的態(tài)度入世。zui后,商業(yè)競爭就跟打高爾夫球一樣,沒有精神的負擔,就覺得好玩。”
無論華爾街、佛教、克里希那穆提、儒家……他不是任何一方的信徒,哪頭的好,只要對他有利他就打算使用。這么看來,他倒是個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的美國人呢。
以下為張朝陽的自我分析:
我不斷刪除自己,到現(xiàn)在,還沒刪完
1999年有個女記者寫我的那篇文章寫得非常好,但是題目不好。什么叫做“不知道為什么而奮斗”?我當時知道為什么而奮斗——我為了追求公平而奮斗。
我那時候還是海歸派,剛回來不久,后腳還在美國,特別受西方文化的影響。當時我已經(jīng)出了很大的名氣。但是,利還沒有獲得,金融不安全感深刻存在著。1999年盡管搜狐融資很多,但是作為公司CEO,我這種不安全感還是沒有消除。
后來我說過一句話:我在名利的大道上一路狂奔。的確是這樣。用了8年,現(xiàn)在金融不安全感*消除了。現(xiàn)在我知道了人生的意義,知道要干嗎。自然界給人的壽命大概一百多年,就是四萬多天,這四萬多天是不是高興?每個人的存在都是自然界的杰作,但是這個杰作能不能活到一種zui行云流水的狀態(tài)?
我的奮斗就是要把奮斗變成不奮斗。我現(xiàn)在跟幾年前*不一樣。幾年前,我每天很早到了辦公室,隨時找我都能找到,幾點、下一步干什么,一切都安排好。現(xiàn)在我把主動權收回了,只有我去找誰開會,我要不去找你,你是沒有權力找我開會的。甚至你發(fā)一個短信,我都有權力不回。
我拒絕跟任何人吃飯。以前有很多廣告商要見,現(xiàn)在廣告商我都不見。見廣告商可能會幫助這個季度的銷售,但是我對這個季度和下個季度的銷售不關心,我關心的是公司*的競爭力。我在外面喝咖啡,有時候碰到一些人,他們要跟我談跟搜狐合作的事情,我從來不談——這是我下班時間,你跟搜狐合作,應該去找相應的部門。
這樣一來,我可以不被干擾地來關注我認為這段時間公司zui重要的事情。我努力做到每天在我專注工作的這幾個小時里,能夠達到100%的關注。這樣的話,我能想到以前想不到的事情,這樣才有創(chuàng)造性——公司需要這么一個人提供創(chuàng)造性。我現(xiàn)在有一批管理者幫我運營公司,不需要我來運營。就像一個輪船,我沒事拎著榔頭在里頭走來走去,走到哪里敲兩下,保證機器正常運轉。
如果我現(xiàn)在全然退休的話,肯定活得更高興,因為我有太多興趣了——思想、音樂、運動、穿越、散步、蹦迪。但是我還是有一些虛榮心的,希望把公司做得更成功。
我還需要證明自己嗎?這個世界不是由黑白構成的,在證明和不證明之間有一個很長的地帶。我相信,我在中國做企業(yè)的人或者做政治的人里面,我需要證明自己的傾向和意圖是zui弱的。
中國很多做企業(yè)的人其實活得很累,因為他們在證明的道路上拼命奔跑。他們都在一種價值觀下朝前走。這個價值觀是社會定義的,源自從小父母的教育、學校老師的教育、*的教育、報紙雜志的教育。這就像一條河,一棵大樹橫過來架在河上,就這一條道,無數(shù)螞蟻沿著大樹爬,看誰先奔到對岸——可我連這棵樹都砍了,還有什么道?我干嗎要過這個河?大家都是在一個價值體系下往上爬,而我是沒有價值體系。這樣我焦慮很少、活得很輕松、很年輕,我到七老八十,活得跟小伙子一樣,大家都愿意來聽我講課——可能那就是我的歸宿。
我追求的是——首先要把“必須做什么”和“應該做什么”的責任和義務從我的辭典里刪去。這幾年我就是一個不斷刪除的過程。目前來說,還沒有刪完。比如說,我的自由就必須建立在我江山穩(wěn)固的基礎上。“必須”二字還是在我的辭典里:我必須得從善如流,必須得處理各種“政治”,各種管理方面的事情我必須得去掌控才行。
我還是有一些虛榮心,還是需要有一些證明。我現(xiàn)在更關心的是做我自己的人體實驗。一個人健康是怎么來的,思維對人的健康有什么影響。我就想做一個實驗:當我停止思維的時候,可能我就不得病了,也不衰老了,可能也不死,就會活得很長,活到150歲。
到今天,只有我沒被干掉
今天,想想那些當初一起出道、如今逐漸沉寂、下落不明的人,我當然是得勝者的心態(tài),肯定是很牛,很得意的。2000年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冬天,誰都說張朝陽是zui弱的、zui先死的,可是活得zui久的就是我。
說到我自己,我這人心理上有過很多沉重的包袱,但是我吸收了很多東方的智慧,才導致到今天我依然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,而不被干掉。
從1999年到2002年,我面對的是西方沙文主義。那是一種西方百年商業(yè)成功所總結出來的一系列MBA教材,它對于中國是*的俯視,對中國現(xiàn)實中存在的復雜性和博弈性沒有真正理解,往往顯得粗暴、武斷。當時我沒有任何的商業(yè)經(jīng)驗,面對這樣俯視的挑釁,就像是學生面對,被拿著尺子抽了一頓。我的董事說一句話,我要特別認真對待,如果不認真對待,說著說著把我CEO就說沒了。
到了現(xiàn)在,搜狐的董事會就剩下一個外國人,其他都走了。這當然是我爭取過來的。本身我這個人就不著邊際、異想天開、冒天下之大不韙,當我擺脫壓力、能自由決定的時候,我就開始反思華爾街。在搜狐的建立過程中,確實吸收了西方的商業(yè)理論。它有硬指標,不像中國那么玄妙。在它的框架下運作特別累,但也特別務實、特別具體、特別解析。但是我也看到他們的兩個弱點:一個是看局部不看整體,一個是看時間點不看時間段——這就像拳擊和太極拳的差別。但是,*意義上,二者是相通的。西方很多在制度下的博弈過程、人的權利爭奪和在表面規(guī)則背后的性格碰撞、地盤爭奪、互相傾軋,跟中國是一致的。
在2005、2006、2007年我是可以比較自由地施展我的管理哲學的——現(xiàn)在幾乎可以算是我zui自由的時候了。但是之前,我不能施展。之前我是狼狽的狀態(tài),2001、2002年我是被推著走的,你應該干這個,你應該干那個,公司季度怎么辦,這個董事說話,那個董事說話,這個人要離職了,那個人要招聘了,一天到晚各個部門需要我具體地管。
這幾年搜狐的管理越來越下沉。管理無非就是一件事——經(jīng)過大浪淘沙,把公司里聰明能干、有品德的人放在正確的位置上,并且讓這些人看到公司的希望,愿意保持一致、拼命地工作。這樣的話,我才能夠自由抽出身來,隔一段時間挑一個主題跳進去。比如說,我在2005年、2006年尤其2007年關注技術和產(chǎn)品,就會跟很多技術人員討論問題。比如在奧運期間做宣傳,我就會跳出來當記者。
我希望我不是一個瞎忽悠的老板。我言而有信,就像商鞅,說你把這根桿子抬過去我就給你金條。我有特別溫和的一面,也有特別理智和冷血的一面,我冷血起來特別冷血。不過,zui近幾年,我認為我性格里面有點寬松的、柔和的、像水一樣的東西,這些方面不適合公司的發(fā)展,所以我安排手下有些人比較強勢,彌補一下我的行云流水。
有人說我是鐵腕人物。其實權勢這個東西,往往表現(xiàn)出來特別有權勢的人實際上沒有權勢,表現(xiàn)出來比較溫和隨意的人是有權勢的。我寧愿是后者。對于權力,我已經(jīng)快到收放自如的階段了。這是一個從思考到不思考的過程。
沒有什么能夠阻擋,我對自由的向往
沒人能真正了解我。我覺得我很適合做特工,我的感受特別隱蔽。我不愿意別人了解我。我是跟人有距離的人,不會特像哥們。就算現(xiàn)在,我覺得我已經(jīng)活明白了,但是我還是不可能跟你和盤托出——要解釋一個人哪有那么容易,那恐怕要等到我百年之后了。
所以,奇怪的是,外界所說的我的艱難時刻,跟我自己感受的艱難時刻,有時候根本不搭調。
我曾經(jīng)面臨人生的刀鋒。從1999年到2002年是我人生的噩夢。那幾年過得比較慘——人都*涼了,頭都要炸了的感覺,每天睡不好覺,每天應付很多事情,每天到公司都特難受,還要裝得跟正常人一樣,不敢被別人知道。那時候我身心憔悴,被折磨得不行了。從2002、2003年開始,我逐漸自己著手醫(yī)治創(chuàng)傷、恢復。
我看了很多書。我不看小說,不看任何臆造的東西,我只看已經(jīng)發(fā)生過的事情。一開始,我看心理學、社會學和西方經(jīng)濟學。過度分析自我,結果搞到走火入魔。直到2007年,我內心深處發(fā)生了一場革命——我接觸了佛教的精神和釋迦牟尼的思考方法,覺得它更能反映人類大腦的工作原理。它讓你停止思考,因為思考本身就是問題所在。后來印度的東西又讓我茅塞頓開,我看了克里希那穆提(注:世界性靈導師)的書。到了2008年,我真正(從過度分析自我中)恢復。
我常常一個人散步,邊散步邊想這些問題,花時間了解自我的歷程。這么多年來,我把很多時間花在了了解我自己上。你也可以說,我是無政府主義者,或者說,自由主義者。我通過自己的思考,把所有的價值觀都打破了——包括自我。我沒有自我,我努力消除自我。
當然,我肯定是入世的。我在董事會上不會大談佛教。我在入世的時候是需要策略的:聲東擊西、孫子兵法、太極拳、讓時間來解決問題。在入世的層面,我追求人生的掌控和效率,但是在精神層面,我強調空性。一手是克里希那穆提,一手是《孫子兵法》?!秾O子兵法》zui牛的一句話就是“走為上”。不是還有“不戰(zhàn)而屈人之兵”,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是“不戰(zhàn)而屈人之兵”。我就是以出世的態(tài)度來入世,就跟打高爾夫球一樣,沒有精神負擔,就是好玩。*以來都有人說我膚淺、作秀,我就是覺得好玩,這是我的一個活法,我現(xiàn)在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。
在企業(yè)界,我可能有點非主流。我不扎堆。老實說,那些人的味兒我都不喜歡。我是個對氣味非常敏感的人。我吃肉吃得很少,我還通過運動排毒,人就特別清爽。我連睡覺的規(guī)律都打破了,沒有說什么時候睡覺,都沒有規(guī)律。我每天只需要睡三到四個小時。
有時候我會想,如果10年前,命運沒有安排我們這批人進入互聯(lián)網(wǎng),我們會去干嗎?我肯定是離經(jīng)叛道的人,肯定會創(chuàng)業(yè),因為生意是給人自由的。我是向往自由的,我是真的向往自由的。
張朝陽語錄
我是自由主義者。我通過自己的思考,把所有的價值觀都打破了——包括自我。我沒有自我,我努力消除自我。”
如果10年前,命運沒有安排我們這批人進入互聯(lián)網(wǎng),我們會去干嗎?我肯定是離經(jīng)叛道的人,肯定會創(chuàng)業(yè),因為生意是給人自由的。我是向往自由的,我是真的向往自由的。”
在企業(yè)界,我可能有點非主流。我不扎堆。老實說,那些人的味兒我都不喜歡。”
(來源:中國行業(yè)研究網(wǎng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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